金融風暴襲擊之下,幾乎所有陷入金融困境的國家都認定,應該為本國銀行機構紓困。另一方面,各國的對策上又存在很大分歧。這里存在兩個問題。第一,西方各國對財政刺激的確存在截然不同的看法。這就帶來一個問題:那些有意采取財政刺激措施的國家,恰好是最不具備這種能力,而那些可以負擔這種做法的國家,又不會采取此類措施。因此,如果德國人袖手旁觀,這可能會使失衡更為嚴重。歐洲內部存在巨大分歧,而且分歧不只局限在歐洲大陸人與所謂的盎格魯-撒克遜(Anglo-Saxon)人之間。歐洲各國最終所達成的全部刺激措施可能是杯水車薪,這就是西方各國在相互協調方面的現狀。最終將看到全球失衡并未改變,盎格魯-撒克遜國家的財政狀況卻明顯惡化。這多少可謂是種災難性的結果。
第二個問題,是某種程度上英國將出現何種情況?顯然,工黨政府已拋棄自己全部的原則,他們推行的政策實際上比我們大多數人所意識的更具擴張性。工黨政府采取這些非常措施的理由是:我們所處的境況非同尋常,面臨通縮以及由通縮帶來的一場真正的經濟崩潰風險。美國的處境也一樣。這種局面下,你不能再袖手旁觀。政府擴大財政赤字,只需從央行借款為其提供融資即可,我們知道這么做就會有效果。好的,那么就這么做。當然它也可能在某個時候帶來爆發惡性通貨膨脹的風險。工黨政府的觀點是:像英國這種負債水平的國家,無法承受陷入通縮的風險。通縮的確非常危險,歷史將證明這一點。我們不希望最終出現這種局面。因此,希望工黨政府的措施能收到效果。如果它沒有奏效,可真要陷入最糟糕的境地了,這不僅是因為政府的財政狀況,還因為將落入通縮性債務陷阱——這意味著債務的實際價值始終在上漲,而家庭收入卻沒有增長——這是非常糟糕的。
許多人現在將投行視為引發當前這場危機的壞孩子、但也導致了自身的解體,是一大悲劇。2008年一季度后,國際投行的業務幾乎已經消失,整個行業也聲名掃地。因此,純粹意義上的獨立投行已經消亡,不論怎么說,它都已經成為過去。唯一兩家以獨立機構身份幸存下來的投行——摩根士丹利(MorganStanley)和高盛(GoldmanSachs)——也已成為商業銀行。從技術角度看,它們現在是美聯儲體系的一部分。這意味著它們將受到與銀行相同的監管,不能再以過去的方式行事。從這個意義上說,投行作為一個獨立行業已不復存在。但這并不意味著投行業務的消亡,因為所有銀行的內部都設有投行部門,從事大量投行業務——或者說,過去從事過大量投行業務。所以更深刻的問題是:中間業務會在多大程度上被傳統商業銀行業務所取代,以及某些形式的資產證券化和證券(含衍生品)交易會在多大程度上持續下去——衍生品顯然是證券一個重要的部分。在目前階段,我們不知道結果將會怎樣。如果處理得當,資產證券化還是有價值的,前提是這類證券是以一種透明的方式打包、在交易。而非場外市場(OTC)交易、有透明的標準、出售給自身杠桿比率不高或至少擁有長期債務的機構——這為金融體系增加了大量約束,理論上應會起到效果。
現在,如果資產證券化以這種形式出現,央行和監管機構顯然就會在監管這類市場的流動性上發揮作用。如果出現這種情況,那么投行業務就將存在下去。當然,諸如為并購提供咨詢等其它類型的投行業務,也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恢復。眾多衍生產品市場也將以某種方式繼續存在。
因此,會有大量基于市場的業務,而不是基于資產的業務會存在下去。當我們度過難關時,銀行的表內業務仍將是任何設想中金融體系的核心部分。也許經歷過這場可怕的動蕩,我們最終會擁有一個更健康的金融架構。不過目前看起來,我們不太可能重新回到一個純粹意義的投行時代了。這對銀行監管來說,就造成了一個很大問題——。其原因是:幸存下來的機構往往是那些極龐大的巨型銀行,它們內部的結構非常復雜,從事著所有你能想象到的業務。這就引發了三個風險:第一,這是一種寡頭壟斷,對競爭極不利。第二,因為它們所從事的業務太多,非常不透明且難于管理。第三,出于同樣原因,它很難監管。因此,危機過后,出現這種由巨型銀行構成的寡頭壟斷不是理想結果。這些巨型銀行之所以能幸存下來,從根本上說,是因為那類商業銀行都能從政府獲取資金。這意味著我們應該讓投行以某種形式繼續生存下去,但要對于它們的運作方式、它們所參與的市場的監管方式、金融產品的監管方式和交易場所、以及資本化——都必須重新考慮。